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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　　

    台南一中三年十六班　林揚理

　　「答答、答答、答答……」，一顆顆如大豆般大小的珠子，在木桿上輕盈地滑動，擊在溢著柚木香的算盤上。我抬起幼嫩的小手，開始撥著有點兒重的褐色圓珠，算起一道道令人眼花撩亂的算數題目。小時候的我，不知道是否是上天忘了解開我腦中的那道鎖，以致我阿拉伯數字寫得亂七八糟。於是在母親的用心下，我從幼稚園便開始學習心算，希望能增進我的算數能力。在此，展開了我人生的另一條道路。

　　「沙！沙！沙！」，我興奮地拿起新買的算盤，搖搖它細長的身子，沙沙聲不絕於耳。我興奮地數數有幾顆珠子，自我陶醉般不斷聞著那誘人的柚木清香。我像是破繭而出的彩蝶，急欲探索這心算的世界，殊不知我將陷於這黏重的網，扭了好久才脫身，也才明白這辛苦的意義。

　　「大風吹，吹什麼，吹……」，窗外飄來一陣陣孩童嬉鬧的聲音，勾得我心中餘波盪漾。我停下撥珠的小手，央求媽媽是否可以出門，沒想到遭媽媽一口回絕了。細長的筆不知瘦了幾圈，短了多少截，一盒一盒的鉛筆屑和數不清的題目伴著我……。望向窗外，眼前一抹紅霞，幾隻黑鴉飛過，帶著些蒼黑，原來太陽都快下山了。再次探出我的小頭，只有灰暗的空地映入眼簾，彷彿那些孩童的嬉笑聲還留原地打轉。在我心中只有千萬個問號，為什麼連個小小的請求也不能答應。現在的我，像是隻小小鳥，怎麼樣也飛不高，飛不出這又高又堅固的禁錮牢籠。

　　「答！答！答！答！」上了小學，對於算盤的使用更加地熟悉，心算更得心應手了。「鈴！鈴！鈴！」，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聲，劃斷了我打算盤的整齊節奏。我跑到房外側耳傾聽，只聽媽媽向朋友說我待會兒要補習，不能和她們一起出遠門玩。此時，這番話如敲了一番響鑼，在我心中留下一抹錯愕。心想，媽媽竟然為了讓我多算幾題，撒謊推掉了朋友的邀約。我開始對心算這害人精感到憎恨，只想快快長大，擺脫這煩人又乏味的枷鎖。

　　「刷！」的一聲，我的作業紙被抽走了，是媽媽下的手。上了國中，繁重的課業壓力排山倒海而來，追得我喘不過氣來。自以為是的心態，伴上小聰明的作祟，我開始用心算方式複製解答至我的作業紙上。正當我自鳴得意時，媽媽的舉動敲碎了我這短暫又虛華的美夢。撕紙聲不絕於耳，更弄碎了我「辛苦的傑作」，我耐不住性子地對媽媽吼了起來，認為不能如此，學心算根本沒有用。我回到房裡，只留重重的關門聲迴盪長廊。這空氣是如此地重，迫得我只能躺在床上才能舒緩。我把頭埋進枕頭裡，只覺得有些悶、有些濕……

依稀聽到媽媽說：「長大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的用心……」

　　「答……答……答……」，算珠聲在上高中前又停了下來，因著大考，我擺脫了這纏繞許久的禁錮。

此時我赫然發現，正當別人揮汗如雨地在紙上寫下密密麻麻的數字，我竟能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解答，難道，這是我多次嘗試飛出但受傷失敗的經驗所累積的成果？我心中自然曉得。

　　終於明白，父母是世上最好的演員，灌注在子女身上的辛勞和付出我們竟毫無察覺。然而，時間是很好的闡釋家，總讓真相大白。

驀然回首，只見媽媽頭上多了些斑白。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心中滿懷對媽媽的抱歉和無限感激。

──100年10月份刊登於南市青年29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