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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眸　　　　

家齊女中一年三班　羅英倫

「我恨！我竟然會相信妳！」她披著一身狂風撞入專屬於我的，卡布奇諾式的下午，錯愕氣息蓋過了咖啡的濃郁，窗外喧囂的暴雨絲毫未停，門邊為站在門口的她做了畫框，畫中的主角，眼神流淌著不甘、憤怒、失望……

我從沒想過，三十天竟能改變人的態度。

我參加了短期育樂營，不像別人呼朋引伴，而是一個人打包了孤獨上路，或許暫時的孤獨才能濾出不俗的體會；當老師分組時，一個渾身散發陽光的女孩自願跟我一組讓我受寵若驚，莫非她早已看穿我偽裝的冰冷，竟主動親近冷漠的我？她總戴著蜜糖般的笑靨，親暱地執起我的手回到分配好的房間。

「我給妳看一樣東西！」她的臉浮起清澈的笑顏，捧著珍寶似地將小盒放在我手心。我遲疑了一會兒，許多被惡作劇捉弄的回憶逐漸清晰，但在她漾著誠懇的臉龐上，一種真誠溫潤了心中的稜角。緩緩開啟盒蓋，屬於生命的吐納攫住了我，驚訝更勝欣喜，盒中走路還左右搖晃的小雞澄黃我的視線，看著牠羽毛未豐的背脊，我忍不住逗弄牠軟軟的身子，只見牠被我推倒又不服輸地站起，那股倔強的可愛直讓我忍俊不住，依稀記得是在昏黃燈光下吧，我們都笑了：「這是我們的秘密喔！」

育樂營忙碌的行程奪走我們的精力，日復一日我們都期待夜晚與小雞的約會。某日她神色愁苦地告訴我要請假回家，我詫異地問：「怎麼了？」「奶奶病了。」於是，照顧小雞的責任落到我身上。隨著育樂營進入尾聲，她沒出現，我也懈怠了。一日颱風撲台，風狂雨驟，我正躲在溫暖的房間內品嘗咖啡甜美的苦澀。「砰！」一聽到門被撞開，我急急奔到門邊，只見她一身濕漉，紅著眼眶怒吼：「我恨！我竟然會相信妳！」我怔怔地望著她，想像平常一樣，解讀她單純的眼眸，卻發現再也看不透……。「小雞死了！妳把牠扔在外面！我相信妳！妳卻這麼做，那是奶奶養的，奶奶也走了……」我大驚，在腦海中，飛快搜尋最近一次與小雞的相處，找不到……，就和她逐漸遠去的身影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那次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如果我不懶散，能和她一樣用心照顧小雞，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橫亙著遺憾？如果颱風來臨前，我能先安頓好小雞，而不是貪圖自己的舒適，也許今日我擁有的不會是遺憾，而是一段純摯的友誼？昨日的美好，似乎都已被蒙上紗罩，朦朧得不可及，空靈得虛偽了。

從此，我學習著負責任，不是因為渴望博得師長讚美，而是怎麼也忘不了，颱風天裡那雙水淋淋的眼眸，與我的健忘相撞而噴濺的失望。

──100年10月30日刊登於中華日報

作品賞析

有話云：「人生不是因獲得而成長；是因失去而成長。」作者因為一時疏忽，不但讓初生的小雞死亡，也讓新結識的好友離自己遠去，在那雙眼眸中她看見了好友的悔恨，更因此學會了負責任。

文章以好友的一句帶有恨意的話開頭，再以作者悠閒的午後時光，對比著好友的憤怒與窗外的狂風暴雨，令人好奇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引發讀者好奇。接著，以插敘法寫作者與朋友相識的經過。女孩的熱情、真誠叩開作者怯怕的心，兩人並共享飼養小雞的秘密。然而，育樂營的忙碌，再加上女孩因奶奶生病的突然請假，令情節到此有了轉變，作者怠惰照顧小雞的責任。

場景又回到了那個風狂雨驟的下午，女孩不顧雨淋怨恨地衝進屋內指責作者，並道出原來小雞是奶奶養的，更加強了女孩憤恨的力道，此時作者才恍然大悟疏忽令她失去這段友誼。

藉由一雙眼眸中散發出的熱情與怨恨的對比，帶出自己失去好友的遺憾，也正因為作者忘不了那眼眸中的怨懟，而學會負責任的態度。本文寫作筆法成熟，場景刻畫深刻並運用靈活的詞性轉換，讓文句讀來變化豐富且有韻味，也讓文中悔恨的情感鮮明、立體地呈現在讀者眼前。

賞析老師：鄭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