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嘉瑩2                     攔截              

臺南女中二年十七班    翁嘉瑩

 

 

 

「成績單這幾天就會寄發,我可得早點回家攔截。」朋友玩笑般地說。我斜眼看她,說:「擔心什麼?你成績那麼好。」名次從未低於前五名,攔截成績單實無必要。這種與父母比賽誰先開啟信箱的遊戲,是成績中等以下的人才需要玩的,像我。

攔截,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一點也不容易。要算準校方郵遞信件的日期,然後加上郵局分類、郵差送信的時間,還得估算你下班回家需要多久,步出汽車來到家門口的時刻更是緊要關鍵。變數太多,計算太複雜,從小數學就不靈光的我,一次也沒成功過。

美工刀一劃,封緘的膠帶斷裂,你拆信的動作總是俐落,我懷疑在手術台上執行開心手術的你,在患者胸前劃下的一刀是否也這樣爽快?你熟悉我學校成績單的格式一如熟知人體的血脈、肌理;不論是國文、英文、數學或分數、班平均、名次,直行橫列,你總能夠一下找出我表現最為差勁的科目;不說什麼,只是撇撇嘴,上下掃視的眼光銳利如刀鋒,將我切割得遍體鱗傷。

你總是不說。像是國中第一次段考成績公布時,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年排第七的喜悅時,你長長的沉默讓歡欣瞬間凝結;只淡默地回答「知道了」後再也無其他話語。電話斷線的嘟嘟聲,彷彿心臟一下一下用力撞擊胸腔的聲響。我總是無法成功攔截你的愛好,你的讚美,你稱許的眼神,甚至是你的話語。

你不說,你在我面前從來不說。與你共同進餐,永遠只聽得見碗筷碰撞聲;一起乘車,也只有廣播電台的音樂孤單放送。你不說,但我聽得見。那天你與朋友講電話,難得聽見的你的低沉噪音自房門半掩的房中傳出,途經的我不禁佇立於門外悄然聆聽。「克紹箕裘?這次數學差點兒不及格呢!真是笑話……」真是笑話?你的語氣戲謔輕快,彷彿真的在與朋友說笑話似的。而我像隻驚慌的老鼠倉促逃離,臨走時,匆匆向房中一瞥,你的嘴角大大拉開,銳利的眼神卻穿過門縫,直勾勾地盯著我瞧,深深劃上一刀。一刀見血。

我真的不需要參與攔截遊戲,不是因為成績優良,而是因為在這場攔截中,我是永遠的輸家。

102年4月刊登於南市青年3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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