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君  記取還是忘卻   

臺南女中二年十七班  周昱君

 

 

 

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在踏入社會以前幾乎都太稚嫩,青澀得像花園裡尚未成熟的果實,在自己酸苦的果肉裡自以為憂愁,卻無法真正體會外面世界的五味雜陳,直到他抵抗不住拉力,碰一聲地從樹上掉下來,摔得鼻青臉腫。

我就像那樹上的澀果,愣愣地吊掛,任人宰割,只隱約覺得人生好像不該是這樣,卻沒有能力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所知唯一的事情,就是當耳畔父母那高低不同的雙音又奏起不和諧的樂曲,便是我識相回房的時候了。

依稀記得最初的樂曲尚稱琴瑟和鳴,雙方相敬如賓;她安於小企業裡設計師的職位,而他也辛勤在另一個公司內力爭上游──只為給互相套牢、誓言永遠的她說好的幸福。日子一點一滴淌過,如果生活一直能夠這樣安穩度過,這對佳偶必然會快樂終老,不會有大風大浪地過著平淡自適的餘生,甚至生兒育女承歡膝下──未來是那麼美好,像一塊長毯無盡延伸,從結婚到死去都寫好在毯上,只等他們走過。

然而好景不常:他被公司派到大陸就職。分隔兩地的兩人激情漸失,國際電話裡只有諷刺、爭吵,已無絲毫的柔情似水。他歸國後情況亦不見好轉,屋內只剩高音的她無理取鬧,和低音的他吼叫咆哮。

我無法克制摀住耳朵的衝動,而那衝動在噪音擋不住時更使我難耐,咬嚙我的全身上下;我的父親和母親,竟在自己辛苦建構的家吵得不可開交,平日在外示人的和諧盡失,一回家便丟下面具,打開炮聲隆隆的嘴,轟炸這紙糊的幸福。我更無法理解他們的苦衷或藉口──能有什麼苦衷?不過事事關乎面子,不肯妥協罷了。

每當他們又起爭執,我就興起逃走的渴望。如果能逃,便不必聽那些尖刻的鑽耳罵聲了!但我卻不能逃,也沒有什麼地方是我可以去的;我只能希冀忘記,忽視爭吵聲,在事後忘卻這些不快──唯有遺忘,人才能活得比較快樂吧。

忘卻能帶來輕鬆自在,不像記取一切那樣辛苦沉重。把不願回想的事忘記,便能確保不在記憶裡受苦、迷失。青澀如我,既不能盡懂大人世界裡的複雜,不如不去記憶那些太成熟的不快。也許忘卻,才是遠離痛苦的方法。

102年4月刊登於南市青年3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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