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國小
台南一中二年16班 林揚理
還是回到這裡了,頂著「下坑國小」的校園。在一次段考悠閒的下午,我帶著懷舊的心情踏上這裡。脫落缺角的紅磚矮牆,已經被那堅固米白色的花崗岩給佔據了,上頭還多了幾朵小白花襯托著,看來格外清新誘人。原本刻著下坑國小四個大字的大石壁,也被換上了發著淡光的金屬匾額。在緋紅夕陽的照射下,已經沒有那種暗沉,米白色的石岩也呈現精神奕奕的淡紅。這一切,看起來是多麼煥然一新,只是……少了那股熟悉,卻多了一份陌生。
還是大榕樹最愛我了,總伸開雙臂等待著我投向它的懷抱。這次伸得更開了,枝葉也更加繁茂了,又多了幾叢剛冒出的翠綠小葉,樹鬚也懸了更長,就快要和泥土碰面了。我拉了拉其中幾根,小時候調皮玩弄樹鬚的畫面浮上心頭,還有多次在樹叢下乘涼,想著大樹會守護我們的幻想。大王椰子樹還是那麼高,我想,應該又長高了不少。小時候玩捉迷藏總喜歡藏在它粗實的樹幹後,只可惜,那都是追憶了,現在不能,也不可能辦到了。
我穿過中庭,步向操場,只是中庭的佈告欄攫取了我的目光。「週三劇場」?好熟悉啊!一張張稚嫩的臉龐被相機捕捉了下來,貼在佈告欄上。想當初,我也曾經和全班在這中庭練了一個中午的舞,然後在週三劇場盡力演出,一起編織全班的回憶,只可惜這網歷經時間的風吹雨打,早已破爛不堪,就快要撈不起任何一絲記憶。
沿著教室外的走廊漫步,「六年仁班」,這是伴我度過最後一年小學的教室。那薄紗的窗簾還是擋不住那夕陽,一道道微光溢了進來,但教室仍好暗。我找到那台風琴了,那台老師用來教我們班晨唱的木風琴,而掛在門上的那串風鈴,總愛伴著細細微風,跟著歌唱的旋律叮叮噹噹地哼上幾曲。只是現在風鈴早已不知去向,風琴已蓋上了一層厚厚的布,上面散著蒼灰的灰塵。我試圖進入教室內,去撈更多的回憶,只是教室的門上了鎖,也鎖住了我的回憶。
我找到大象溜滑梯了。坐了上去,只是有點緊,而且溜不動了。再也沒有小學時的那種緊張害怕,那種溜下時仍大聲嚷著「我還要玩」的那份悸動。我有點惆悵。
身旁的木材遊樂場,仍是矗立不動,只是多了些腐蝕、毀損。那欄杆好低,鐵鍊網好矮,我一下子便爬了上去。坐在上頭,迎著微風,望向操場,只見幾頭小狗在上頭奔跑。仔細一瞧,兩隻白的,一隻黑的,看來好快樂啊!以前校園也有些小狗,我看了總認為當小狗真好,無憂無慮,真是快樂,但現在想想,這些小狗沒有遮風避雨的地方,受人欺負也沒有家的避風港,這樣的生活,我才不要。
幾群草蠅在頭上嗡嗡地飛,球場上的大燈也亮了起來,身旁也多了個細長的黑人影作伴。校園漸漸地暗了下來,靜了下來,就像我的回憶漸漸沉了下來,模糊了起來。
步出校園的同時,我在想,我以後還會再回來的,回來找我那份回憶,回來尋我小學時的那份熟悉,那份悸動,因為這裡是,我的國小。
100年5月8日刊登於中華日報
文章賞析
國小那無憂無慮的時光,實在讓人好懷念呀!只是,人生總在不斷地追尋進步中成長,當我們擊敗一路的挫折,身體變得結實,心靈漸漸茁壯,再回頭去追尋過往的天真歡樂時,那單純的美好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本文便是在這樣帶有濃濃惆悵意味之中勾勒出作者懷念的國小校園及那段童年時光。陪伴了六年的校園景色,曾坐過的溜滑梯和熟悉的教室……,一切曾和自己是那樣的親近,也因而再訪時心情是悸動的。只是,當他發現椰子樹再也藏不住自己健壯的身軀,溜下滑梯卻再也找不著童年的刺激歡愉時,惆悵就這麼爬上了心頭。
作者先運用觸景生情的方式,啟動那濃稠的回憶之情,而後又運用借景抒情的技巧,不直接寫傷懷,而專寫眼前的實景,將思緒拉回童年,使情感藉著這今昔景物的對比慢慢浮現出來,很高明地以具體的景物來襯托出抽象的情感。作者更於文句裡頭糅合自身感受,由身體感官的觀察,延伸進內心情感、想法,讓情與景交揉在一起,使虛的情和實的景互相輝映,此「虛實互生」技巧的生動駕馭,使本文成為一篇很出色的抒情文。
賞析老師:鄭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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