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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跑　　　　　

台南女中一年17班　翁嘉瑩

七點的早晨，車子被困在車陣中，動彈不得。坐在駕駛座的爸爸眉頭深鎖，汽車引擎轟隆轟隆埋怨著不能長馳而去的憤懣。看著窗外車子大排長龍，此起彼落的喇叭聲互相叫囂，我懷念起，多年前的那個暑假……

「砰！」臥室的門被大力拉開，將我從甜美夢境拉回現實。

「走，我們跑步去！」穿著一身輕便衣裝，爸爸一把拉起還不肯脫離被窩懷抱的我，這樣對我說。我心中半是疑惑，半是驚訝，拖著緩慢的步子梳洗、更衣。

走出家門，我才在新鮮空氣的環繞下真正甦醒，過了好幾天糜爛的暑假生活，清晨空氣的清新早已消失於我的記憶中。大口大口地吸氣，再悠悠緩緩地吐出，感受每個空氣分子輕輕流入鼻腔，進入肺臟，再慢慢滑出的過程。爸爸簡單向我說明跑步的路徑，邁步向前奔去。我跟在他後頭，也邁開了腳步。

早晨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不似夏日正午熾熱得簡直能灼傷人的驕陽，它是閃亮而不刺眼的金黃，有著剛剛好的溫度。我慢慢向前跑，調整自己的步伐和呼吸，吸吸吐吐，吸吸吐吐，我訝異著自己腳步和呼吸配合出的韻律竟是如此合適的奇妙，剛剛好的節奏。我左右張望，暑假七點的早晨少了車潮的擁擠，少了人群的喧鬧，更少了學校鐘聲的威嚇，擔心遲到的恐慌。假日的早晨是如此美好、幽靜、令人心嚮往之，我開始後悔自己把好幾個寶貴的早晨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睡眠上。

安靜地跑著，我嗅聞路邊小花的芬芳，欣賞葉尖露珠的晶瑩，聆聽樹梢鳥兒啁啾，還和某戶人家圍牆上的小花貓打了聲招呼。這一切，都是平時蜷縮在被窩中的我體會不到的。不知過了多久，我看爸爸在路的盡頭向我揮手，我竟有些惋惜這跑步路程的短暫。

「過不過癮啊？」爸爸笑著問我。

怎麼不過癮？晨跑，不但強健身體，更能洗滌心靈，流了滿身大汗，才像是一種淨化軀殼的儀式。晨跑是練習與自己對話，不只和自己的身體對話，也和自己的心靈對話，在一步一步往前邁進的節奏中，會讓人特別容易想出某些難題的解答。晨跑，不必在乎誰跑在你前頭，誰落在你身後，因為你有自己的步調、自己的速度，而這個速度，只有你能掌握，這個步調，只有你有資格享受。

七點早晨，被困在車陣中車子依舊動彈不得。我問爸爸：「改天再一起晨跑好嗎？」

他眉宇舒緩，應道：「好啊。」車窗外的喇叭聲，不知何時，停了。

101年1月1日刊於台灣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