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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鄭若瑩.jpg 爺爺遺留的信        

後甲國中3年3班  鄭若瑩

 

 

 

 

  那些日子裡,爺爺總是默不作聲,自個兒躲在房裡,一待就是半天,長則一天,入夜了也見不到他的身影,就體諒他已年邁吧!我們不知道他在房間做了什麼,他半字也不肯透露。

  半年前,爺爺的糖尿病日益嚴重,最後只好住在病房度日。爺爺身體不好,但意識十分清楚。他後半輩子最放不下心的,是失智的奶奶。在爺爺身體狀況尚佳時,他天天都挽著奶奶出門,看野花,看樹木,看朝暾,看夕陽,看波光瀲灩的河水,看星光熠熠的夜空。我們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他們能白頭偕老;憂的是這好景能常嗎?

  每每牽著奶奶到醫院探望爺爺,爺爺總是別開臉,眼角泛紅,忍著淚水。然而奶奶便笑嘻嘻的問:「阿強啊,啥時咱去世界玩透透?」

  多麼強烈的對比!

  上個月,當爸媽帶著奶奶到醫院旁的公園散步,獨留下我和爺爺在病房,沉默依舊,爺爺垂首閉目,我坐在床邊發楞。

  然後,爺爺緩緩轉頭過來,打破了向來的沉默。

  「小涵呀,你甘知半年前我在厝裡是在做啥?」爺爺嗓音微啞,還不停咳嗽。

  「爺爺您要喝茶嗎?」我急忙起身,欲到走廊的飲水機倒杯溫水。

  「免啦!」爺爺微笑著搖搖頭。笑了!爺爺笑了!往事的酸甜苦辣倏地撲向我被塵封已久的記憶,陡地釋放出失去自由的回憶,爺爺多久沒笑了呢?

  好久了,久到我不記得了。

  「我剛講的事妳甘知?」爺爺繼續剛才的話題,似乎有很慎重的事要說。

  「我是在給你阿嬤寫信啦!我怕說要是我走了,啊伊是要安怎?所以我寫了很多信要給伊,每月一封,我寫了六十封,剛好是五年。」爺爺望著天花板,透出一種得意、溫馨、擔心、憂愁……等交錯而成的笑,一抹淡得如黎明前天空一絲不易察覺的曙光,容易忽略,但若仔細感受,又有那麼點溫暖。

  「我要妳在我走了後,定時在每月的第一天把信偷偷放在伊的床邊,不要和別人講欸!妳知道就好,啊嘛不要偷看厚!這是我和你阿嬤的秘密,啊最重要的是要讓伊覺得是我寄的喔!」今天大概是爺爺這幾年來講過最多話的一次,不是囑咐後事,不是哀嘆人生,昔日惜字如金的爺爺竟然為了奶奶講了這麼多話――一一種曠世的溫柔襲上心頭,這好像我多年前看過的小說情節?

  「放心啦阿公!我不會和別人說,不會偷看信,更不會讓阿嬤知道是我放的!我保證!」我眼眶微濕,為爺爺對奶奶異樣的溫柔感動。

  過了幾天,爺爺逝世了。他遺留的六十封信靜靜的躺在我的抽屜。信封的字跡端正,筆觸深刻,一封封用心寫成的祝福,正閃耀他對奶奶的愛。

  爺爺遺留的信,是對奶奶堅持的愛。

 

 

                                                  101年6月刊登於南市青年30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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