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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調　　　　　　　

台南一中二年13班　楊舜同

我從沒想過，也不敢去想，青澀的友誼會變得如此令人心痛、不捨；一聲嘆息後，伴著散落一地的冷清，在僅有寥寥數人的小聚上，不想挑起「我們」心底最沉的悲慟。那已是半個月前的事了，或許目前的我們已漸漸適應被發配到不同團體後的新生活。但，「我們」仍小心翼翼把眼神瞟向四周，與每個人輕輕地對了一眼，隨即飄開──陌生的老朋友。「他沒來，他也沒來……」一個個地數著人頭。

友情是從何時開始變了調，兩個月前吧？我也不太記得了。真想把它拋到腦後，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但，事實就擺在眼前，氣氛就是不怎麼熱絡，冷清或許是個更好的形容詞，它正逼迫著我的思緒進入那灰色地帶。

開始是十分正常，且再也熟悉不過的場景。老師無意地提到幾個「關鍵字」，全班就陷入瘋狂的狀態，不斷調侃關鍵字的主角，我左邊的同學興奮地探向我這兒，問我右邊的同學「喂！十月十日猜一個字？」他搖搖頭，抱以期待的微笑。「就是『萌』啊！」左邊同學笑得前俯後仰兼拍桌子，這下我也失控了，這真是新梗！──前陣子右邊的同學被老師說成很喜歡裝可愛，最近常常被大家拿來當笑話看，他對這件事好像也抱著不以為意的態度，笑著反擊對方的調侃。高亢的情緒漸息後，我頭轉向右，好奇他要以什麼做為反擊，但掛在眼前的，卻只是張木然的臉，木然地望著講桌。

這是個不對勁的場景！伴著鐘聲，他快步出了教室，我愣了一下，追了過去，瞬間一切充滿了不安定。

「你怎麼了？平常不都好好的？大家只是開個玩笑，笑完就沒事了嘛。」「你有那樣被笑過嗎？你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嗎？不要在那邊裝懂！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又再次轉身就走，留下愣住的我。真的，我是沒體會過，那我又裝什麼懂？又憑什麼關心他？

誰知道，忿然的轉身，是令人不敢想像的開始。班上有把柄的人，是調侃的主要對象，一一開始暴走；更有些互懷敵意的兩個人，在臉書社團上大爆口角，來到學校卻裝做不認識……

那是在下學期末，當我再次目睹口角後，我還是會忍不住問跟我比較熟的那位「幹嘛這樣？」「沒差，反正剩三個禮拜，就要散了」。

我對他的回答感到一絲涼意、一絲疑惑、更摻雜了不開心的情緒。以往國中畢業前，互相之間的不捨，強烈諷刺著現在的冷漠，以及一拆為快的態度。

高一升高二的暑輔就已經拆完班了，記得最當初，還友情堅定時的約定──中午要再一起殺去買飯，再回到高一時的教室吃午餐。但望著幾近空蕩蕩的座位，人呢？

101年10月14日刊於中華日報

變調的友情是青春歲月中最讓人惆悵的一首插曲，曾經的堅定友誼，如今卻形同陌路，怎能不令人心痛呢！

文章在作者的悵然中起筆，眼前空蕩蕩的座位及互動的冷清揭起那令人不堪的回憶。一開始是不以為意的玩笑，作者跟著眾人一如往常地調侃著某位同學，卻收到出乎意料的憤怒回應，同學的怒吼讓作者驚覺自己竟無知地將快樂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上，然而這樣的醒悟並未停止悲劇，宛如被敲傷的玻璃一般，裂痕迅速蔓延，友誼在誤會及口角中快速地瓦解。嘗試修復的作者，卻得到「沒差，反正快散了！」這樣無情的回應，對照當初分班了也要逮住時間相聚的信誓旦旦，令人欷噓！結尾一句「人呢？」心痛的疑問，呼應第一段的鋪陳，也讓文章又扣回對友誼變調的嘆息與無奈中。

要同時將事件發展與內心情感轉折清楚交代，又能讓人感同身受，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細膩的場景描寫功夫給了內心情感發揮的基礎，無節制地調侃顯現著無知；怒吼預告著變調；冷峻地回應諷刺著友情的脆弱；小心翼翼呼應著受傷的心靈，作者以虛實交錯的技巧勾勒出這段變調的友情，經營出一篇動人、深富情感的文章，不只讀完後也讓人心有戚戚焉，寫作技巧更是令人讚嘆。

                                  賞析老師：鄭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