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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長的足跡　　　　

台南女中一年9班　林亞頎

足跡留在沙灘上，會被海浪沖刷掉，但足跡印在記憶裡，是永恆的。十五年，多少由淚水與歡笑交織的寒暑，我驀然回首，渴望尋那燈火闌珊處的過往。

離天空更近了­­──我坐上爺爺厚實的肩，興高采烈地漫遊在廣袤的田野中。爺爺指著戴頂斗笠的稻草人，說：「這是農夫的朋友。」我偏著頭問：「朋友是什麼？」腦後的兩條辮子搔得爺爺的脖子像被跳蚤咬傷地搔癢，他一面抓癢一面笑著放下我，遙望天邊的雲朵，語重心長道：「每個人認知不同，對我而言，朋友就是像父母一樣付出關懷的人。」爺爺蹲在我身旁，花白的髮和滿臉的皺紋，訴說著他曾有的滄桑。氣氛怎麼變得如此凝重？是誰搬來巨石壓在爺爺的眉上、心頭？年幼的我，尚無法理解大人世界的複雜，只單純覺得，爸爸媽媽就是我的朋友呀！

稚嫩的手打勾勾，「我們是朋友喔！」無聲的約定，面對而微笑，會心一笑的火種點燃我倆友誼的蠟燭。沒想到，一陣強風狠狠吞噬了亮晃晃的火焰，沒有警報的颱風使我措手不及。爭吵的熱帶低氣壓在我倆之間徘徊，逐漸擴大，「明明是你笨手笨腳！」「是你把水袋擱在畫架邊緣，擺錯位置啦！」叫罵聲因下課鐘聲而暫時停止，但戰火卻肆無忌憚地持續延燒。響雷擊著玻璃般脆弱的心，「對不起！」到底是誰先道歉的？應該是同時吧！愧疚伴隨著淚水，奪眶狂奔而出，闖入對方曾受傷的心──破鏡可以重圓，蠟燭能重新點燃，只要我倆再伸手，打勾勾。

而脫離了童年之後，我逐漸接觸到大人世界的複雜，原來，長大，必須背負著更沉重的責任……

「別責怪自己，你盡力了。」小菡遞來衛生紙，柔柔軟軟像雲一般，而小菡的笑容如陽光，努力引領我走出這已失去控制的海上風暴。段考已迫在眉睫，手中的單子上，卻有將近半數女生報名，一支大功像那伊甸園的禁果，誘人採摘。到市運會舉牌真的只是幫忙？老師言語間不經意流露幾分憤怒，雖然他壓抑得很好­，但也不經意在言語間透露有幕後黑手操弄，企圖一手遮天利用他人謀利的懷疑。老師耐心勸說同學別上當，無奈多數同學不但不領情，甚至公開指責老師。而我這負責人夾在中間進退兩難，成千上萬支利箭從四周朝我飛來。我試過作和事佬，但所有人的箭頭仍冷冷指向我。來回奔走於辦公室與教室之間，心力交瘁的我，如在海中漂浮的溺水者，急湍的水流沖得我搖搖欲墜­──是小菡，冒著風雨拉我上船，「走吧！一切船到橋頭自然直。」

成長，不會是一人孤苦伶仃的，「朋友是什麼？」我看著天空，問自己這孩提時的問題，忽憶起爺爺的面孔，雙目炯炯有神，眉宇間卻飄著憂慮，半開半閉的嘴似乎藏著祕密。我突然懂了，爺爺知道他若多說，我也只會呆呆地望著他；因為，要親身體驗生命，才能明瞭這些人生道理呀！

「朋友，對我來說就如兄弟姐妹，一起生氣、一起快樂、一起難過，一同留下成長的足跡！」我大聲地向天空喊話，希望爺爺明白，我已經長大了！

刊登於101年11月份南市青年3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