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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鼠之間

臺南女中二年八班   林庭君

望著桌上一片狼籍，怒氣在我心中倏地滋長。牠，似乎察覺了我的心情，靜靜地蹲在書桌上的小角落，兩顆彷彿黑珍珠般烏溜溜的大眼，水汪汪地注視著我，那乞憐的神情透露出，希望我能滅熄那熊熊怒火的心意。

猶記得見到的第一眼，牠只是顆連拳頭大小都還不到的小毛球，毛髮有些稀疏，並略帶一點黃，嬌小柔弱的模樣，讓我起了憐憫之心。現在的牠，彷彿完全換了容貌般，那全身咖啡帶有光澤的柔順毛髮中間，還有一條棕色的紋路從頭頂一直蔓延到尾巴，那造型煞是摩登。牠整天頂著那條傲人的毛絨絨尾巴，在房間裡晃來晃去，每日還花許多時間自顧自地用嘴巴精細梳理自己的毛髮，宛如大明星一般，展現出牠的獨特風采，使星迷為之著迷。

而我，便是牠的頭號粉絲。

我的頭頂，是牠的專屬座位。開心的時候，牠每每直接趴在我頭上，代表我必須要開始到處走動，好讓氣流拂過牠以感受那飛翔一般的快感，如果我的動作稍慢，牠鐵定鬧彆扭，用牠那條毛絨絨的頂級毛棒，拍打我的頭部。唯獨在牠生氣之際，不會在這專屬座位上，而是故意在極為明顯的桌上大肆破壞一番，卻在與我眼神交換的瞬間，轉過身背對著我，「哼！」牠彷彿這麼說著。

眼見桌上狼籍一片，此時的憤怒者變成我。只要我大聲喝斥，這時的牠，除了眼巴巴地乞求原諒外，尾巴會縮起，身體還微微地顫抖著，一副乞憐的模樣。看著那顫動的小毛球，再看著桌上的慘不忍睹：隔天要交的書面歷史報告被啃食得「面目全非」、黑顆粒的排泄物滿桌、連娃娃吊飾也宛如被處以死刑般頭與手都遭分解了……。常常，我在此刻會抑制住那已快爆發的怒火，轉身離開書房。

一踏出房門，我就會赫然驚覺，牠那水汪汪知錯的眼神充滿人性，而對於牠立即的乞憐認錯，我是否也應適時原諒牠呢？畢竟，牠是隻人性的飛鼠，想必現在的心情正如同過去我偶而犯錯乞求父親原諒的想法一樣吧！

於是，我會再度轉身，和顏悅色地注視著牠水汪汪大眼，直到牠欣喜地奔向我……

102年4月21日刊登於臺灣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