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邀請函
台南女中二年六班 林逸婷
打開信箱,掉下來的不是妹妹的《國語日報》,而是久違的你寄來的一張邀請函,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
記得最初,我羞怯地走進那間只擺放了四條長桌的教室裡,然後默默走向離我最近的椅子,不聲不響地坐下,直到你來,握住了我的手。那一觸碰,使我至今難忘,暖暖的,與筆桿相對應的地方顯得特別厚實,那是長年運筆所砌成的痕跡;大了一號的手掌覆住了我的手背,為我調整姿勢,引導我的右手伸向前方的硯台,為剛泡開的新筆,蘸了第一注黑得發亮的墨。墨水沿著筆尖向上渲染,如你和我的情誼逐漸增溫。
從那次之後的四年,每逢星期五,一放學我就會帶著文房四寶,踩著輕快的腳步,洋溢開心的笑容,跳進筆劃與筆劃相觸的樂趣中。而你,同樣握著我的手,像導遊一般,帶我領略楷書的端正規矩,隸書的優雅方扁,行書的率真坦白,甚至一向不傳授草書的你,也教我嘗到了它的自由奔放與恣意狂妄。
和你相處的每分每秒,我可以如數家珍的細說。你我不僅在教室互動,私下也相約去吃飯、看電影,或者是在小小的空間中,聆聽對方的傾吐快樂與煩憂。雖然當時的我年紀還小,聽不懂妳發自肺腑的心聲,卻能分辨出你的言詞中飽含對我的疼愛。我們師生牢固的情誼,是堅不可摧的。
但是當我國小畢業後,這樣的情感竟漸漸褪去。不知何時,我開始背棄對你許下的承諾;不知何時,我開始因貪圖玩樂而不再取出毛筆練字;不知何時,我不再依靠那獨特的八種運筆而獲得喜悅。我逐漸遺忘了你帶我寫下第一筆畫的感覺;那種完成作品的快樂,書寫當下的寧靜,一切與你共享的感覺,漸漸像吸飽了墨水的毛筆,在靜置後被歲月風乾,而僵滯成死硬的黑──終究變了調,我們不再聯絡。
凝視你寄來的邀請函,感覺就像有了入場券,能夠再次與你的心靈連結。不過,信上的毛筆字,像無聲控訴著我的背叛,但我知道你不忍責備我,見面時,你會像最初那樣,誠摯地牽起我的手,喚我做出屬於我,最正確的選擇。
101年1月17日刊於國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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