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
家齊女中一年3班 羅英倫
課表上國英數太模糊,卻模糊不了早已銘刻心上的信念,手執不斷滲出豔紅墨漬的狼毫,仿李白豪放一笑,也是一嘯,讓詩意狂舞,讓江南漫步,在宣紙上。
書架上陳列著鉛字般整齊的書籍,牆上則由肅穆的純白放肆佔據,桌前一雙呆滯無光的眼眸毫無生氣,名為心死的孤寂,就這樣盤據我的書房,我的夢土,鯨吞蠶食著我最後一絲的力量,在一年前。
我曾經迷失,迷失在考試題海與數字高低的爭奪戰中。我的生命彷彿從呱呱落地的那刻起,就註定與文字結下永生不悔的情緣。多少夜裡,給我一枝筆,我就能再次相信我存在的意義;給我一枝筆,我就能重新愛上這溫柔多情的人世。每當憤怒或喜悅自筆尖游離而出,我知道,文字就是我的摯友,一生不離不棄。
國三,是個重大的分水嶺。
原本色彩斑斕的生活變了調,與文字相處的時間逐漸割捨,令我頭痛的理化公式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侵蝕我的思路,對於創作,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正鞭笞著我對它的熱愛,意義只剩「幾級分」了嗎?以往不論古今中外,只要是打動人心的著作,都能讓我廢寢忘食、再三回味,如今面對國文考題上的ABCD,我的心正被沙沙的紅筆批改聲凌厲地刨出創口,無法癒合。
書桌上原本擺著散文集的位置,已由複習講義取而代之,牆上新書發表會的海報,早已沉睡於父母的抽屜。每當挑燈夜戰,望著以侵略者姿態向我咆哮的參考書,那晚的天空是掛滿惆悵的,眼前的講義讓我「難以下嚥」,屬於我的「珍饈」卻早遠離,我不願也不敢想,與它暫別,一年後,我是不是無法解讀文字給我的密碼了?我是不是,就要失去和它產生共鳴的能力?
思緒左右懸宕,成績也上下震盪。父母一次比一次強烈的警告只是讓我更加迷惘,我正站在最難抉擇的路口,我想走的路是師長口中的「歧途」,另一邊的「好路」卻讓我卻步,就這樣拉扯著,一直到,再次與最初的悸動相遇。
依稀記得是在某次又搞砸的模擬考卷上吧,閱讀題組的文章喚醒了最初的我,「它用背影告訴妳:不必追。」龍應台的《目送》讓多少人重新自省對父母的孝思,也讓我,如夢初醒:父母對我的要求不正是希望我在成績上取得更好的成就?文字何嘗不是如此!寫作,是不須分秒追逐的,只要保有那份感動,將生活中有靈味的片段織就成難忘的思想,就會是我的所有。
一年後,證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確的。經過一年豐富知識的洗禮,我和古今中外名家相遇,在我曾經痛恨的考卷中。
拈香一笑,閨怨美人已靜佇於宣紙上,我也笑了,手中的筆,是上帝給我最美麗的禮物,不管未來多少困難,我都會永遠記得一次迷失為我上的課,筆耕而不輟。
101年3月份刊於南市青年29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