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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宗3.jpg  懷小林村友人      

港明高中三年信班 李翊宗

 

 

 

 

 

  再度踏上這兒的土地,眼前所見只剩一片荒蕪及空寂,再也不像那記憶中的小林村了。

  輕輕伸手抓起一把鬆土碎石,我甚至已嗅不到那往日熟悉的青草味了。我想,在這裡的一切都變了,小林村已經不再存在,而那回憶中有些模糊的磚瓦屋樓和山川景色,如今該都長埋在我腳下的黃土中了。你熟悉的背影至今還在我心中前行,但年輕的生命卻再也無法使我記憶中的你成長茁壯,而是永遠地被禁錮在這片崩落的土石流下,永遠只能以十七歲的身影活在我的記憶中。站在此處,追憶著那些曾在這裡和你相處的時光,突然間,一切都只剩下悲風的哭泣,令我再也忍不住滴下淚水。

  回憶的風是我心底的啜泣,思念則是傾洩的眼淚如悲泣的雨。在此舊地憶起你,我心中滿是悲痛以及對你的自私有一絲怨恨。是的,自你走後,我恨你。我恨你就這樣離我遠去,就這樣在剎那之間便離開我;我也恨你如今竟先倦了,在此長眠不起,約定好到台南拜訪我的承諾再也無法實現。十七歲的年華該是洋溢活力,而你卻在夢中告訴我你累了,想在家鄉睡著不再醒來。我知道風災過後的你是累了倦了,而我也不能因悲因恨而打擾你,所以在這二年來未曾喚醒你。當兩年前那風災走後的隔日,電視上的工兵拿著鏟子開始在小林村的舊址上翻掘時,我不禁祈禱著士兵們沒有吵到整個小林和你。雖然我含悲帶恨,但我曾細細想過,在天地不仁以蒼生為芻狗下,你是累了,那你便安心睡去吧!希望你的長眠中能有個好夢,夢中有整個美麗小林的陪伴,讓你在那兒不會孤單。

  然而現在,我來到曾經的小林找你,輕叩土地,輕喚你的名字。此刻老友相聚,我希望,你能醒來陪我走一段路,且聽我敘說兩年來你不知的外頭。天色已漸暗,我一人踩著輕步在這片野地蔓草中,等著你現身。或許你有聽聞到我的輕喚吧!微螢竟開始現身在身旁,輕輕地浮動著,彷彿你在我身旁輕輕點著頭,就如同當年你總愛聽我說都市世界的寬闊。在漸夜的山風中,我訴說著兩年來你錯過的一切,而那螢火蟲的微光飄動,好似你正驚嘆於所聽到的所有。我知道你醒來了,你終究還是回應了我的輕喚,終究願意現身陪我走這一小段路。

  手上仍是那把土石。夜漸深,而我將去,這一段並行的路將到盡頭。你要回到你睡著的地方歇去,而我要回到現實的世界成長茁壯。在這最後的別離,且讓我撒出這一把土充當臨別酒,敬你,也敬小林村。

 

101年6月9日刊於台灣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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