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曲子
台南一中二年17班 林冠廷
佇立於一片沉默的墓坑旁。空氣冰冷,連呼出的氣息都飄著若有似無的霧,墓前一朵朵為他獻上的白花,早已被名為悲傷的雨水打濕。立於坑旁的男人,開始一鏟一鏟,將土填入他所沉睡的洞中。
不經意地,那首曲子,從我嘴角流瀉而出。
曾經,那是一首他經常掛在嘴邊的曲子,不論是什麼情況,他都用那一種特有的,輕鬆的頻率哼著那首曲子。它沒有歌詞,卻因著那特殊曲調,讓人感受到它的輕快,和些微的哀傷。
那天,喪禮上,離開的是平時待人和善,也很照顧我的他的母親,所以我和他一同出席。在沉默的儀式中,那些人不是擺著嚴肅的臉孔控訴上天的不仁,就是流著淚宣洩他們的對她逝去的哀悼。只有他一臉輕鬆,仍舊哼著那首曲子,一如往常的,輕快。
喪禮結束,一回到車上,繃斷的理智迫使我暴力地將他推向車門:「你就不難過嗎?那可是你母親啊!為什麼你還能若無其事地哼歌!」
「最終之所。」他沒有喝斥我的無知,只是輕輕整了領帶:「那是請逝者到達彼岸後,傳回一路平安的消息,好讓這裡的人安心。父親死後,留了這首曲子給我,就是要我能在悲傷之際也能持續向前。」他笑了笑,帶著深沉,彷彿不願別人看透的悲傷。
為了死去的人而活著,所以不花時間流淚;代替那些已無法感到快樂的人歡笑,所以一直抱持積極向前的想法。即使無法避免生離死別,卻能拒絕它們成為自己的枷鎖。回想起他那時所哼的曲子,此刻在他的葬禮上,我似乎有點明白了他對生死的看法。但是……
嘴裡仍哼著那首,或許只有我仍記得的曲子,原本擁有它的人已經不在了;雖然是同樣的曲調,同樣的節奏,我卻不能像他一樣,止住潰堤的淚水。
在他的新墳前。
101年8月29日刊於中華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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