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道歉
台南女中一年10班 鄭若瑩
閉上眼睛,妳句句冰冷、不帶感情的話語,仍不斷在耳畔迴盪、迴盪,像把鋒利的匕首不斷刺進心坎,鮮血汩汩流出,紅了我一身潔白的制服……
那是個陰沉的冬天。我和妳一齊窩在樓梯口邊,一如往常地天南地北,陰冷的天氣絲毫影響不了我們持續加溫的友情。
「我覺得十八班的那個林同學似乎對我不友善呢!」妳突然將剛才的話題切斷。
「啊?她?她人緣還不錯呀!」我瞪大眼,詫異地望著妳。
「不知道呀,我是這麼覺得,我覺得她是個偽善者,表面很和善,一旦遇上她看不順眼的人,就不斷向妳釋出敵意。」妳聳聳肩,「而且最高明的是,她不會直說,更不會讓旁人發現。」
在那次對話後,不久,陰沉的冬天過去了,校園花壇的翠綠,帶來春日盛大的交響曲。
進入下學期,林同學因為某些原因,轉到我們班來了。她親和的笑容和幽默的談吐,沒多久便博得不少同學的好感。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很喜歡她。和她愈走愈近後,我常忽略了妳,但妳卻笑笑地說沒關係,儘管她對妳不友善,儘管妳仍認為她是偽善者。
然後,我和妳的友情,就在那一天決裂了。不是因為我和林同學走太近,是我做了件不道德的事。
我洩漏了妳的祕密,洩漏了妳說林同學是偽善者的祕密。
我必須向妳道歉,但我在第一時間卻沒有任何行動。因為我害怕妳不接受,我的自尊不容許自己聽到半個「不」字。
某天,我在廁所遇見了妳,妳冰冷的眼神,冰冷了我的心。
「沒有話想說?」妳雙臂抱胸,冷冷地問。
「那……那個……,我們還是好朋友吧?」蚊蚋般的聲音,帶著一點顫抖。
「好朋友?妳犯錯不是應該要說對不起嗎?」說罷,妳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呆立在原地,妳最後一句話仍迴盪在我耳畔,直到現在……。閉上眼睛,妳句句冰冷、不帶感情的話語,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不斷刺進心坎,鮮血汩汩流出,紅了我潔白的制服……
最後,我也變成了「偽善者」。
我想,如果我當初能放下害怕及自尊,勇敢地向妳懺悔,今天還會落得這下場嗎?又或者,若我當初遵守朋友間的誠信,今天的我們,依然能暢所欲言,我信任妳,妳信任我吧?
然而,我違背了這兩條朋友間最基本的道理,背叛了妳,且沒勇氣又放不下自尊,因為從前的我犯錯很少認錯,總是認為不只有我做錯,然後矇騙自己人總會犯錯,從不認為自己錯了應該要認錯、要檢討、要道歉、要改進。因為從前的我,犯錯總能被原諒,即使我沒有認錯、沒有檢討、沒有道歉、沒有改進……
但是妳和那些一味原諒我的人不同。沒有對不起,友誼,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這一切,都只能說是我咎由自取。我竟然做出這樣傷害朋友的事,我們明明曾是那般信賴彼此的呀……。為人沒有誠信,漸漸地周圍只會剩下和我一樣不能信賴的人,大家彼此欺騙,當雙面人,說兩套話,一個個將心靈最深處封閉,因為沒有人值得信任……
而妳,沒有和他人一樣原諒我沒有道歉的錯,即使我們曾是最知心的朋友……。我知道,妳才是真正的益友,讓我明白誠信、道歉的重要的人……
睜開眼睛,我知道,有一件事我非做不可,因為已經拖得太久了!拿出手機,我撥了妳的電話號碼──「喂,我是若瑩……對不起……」
101年9月23日刊於台灣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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