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禱告　　　　　　　

臺南一中二年十四班　  蔡孟樵

安靜的都市黎明，在陽光剛照在位於巷弄內的紅磚地上，牆緣都被染上一片光暈時，一棟白灰色的教堂沐浴在晨光中，散發神聖又不沉悶的氣息。我總是固定來到這充滿回憶的教堂正廳，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靜靜禱告。四周沒什麼人，除了偶爾飛過的鴿子和從十字窗照進的日光，就只有「他」坐在我旁邊陪著我，但是我只能藉由感覺知道這人，因為「他」是我死去的爺爺。

記憶中的爺爺高大挺拔，總是不帶笑容地出現在我眼前；嚴肅、散發智者風範的他是大學教授，而手上的書永遠是我看不懂的異國文字。為了盡量別看到令我生畏的爺爺，我總是躲在教堂的角落，向那時還不了解的上帝訴說爺爺的點滴，而其中一個願望便是「希望爺爺能笑」。

這願望被站在門後的牧師聽到了，那名牧師便笑著拉我坐在最後一排，鼓勵我把所有想說的話說給上帝聽。沒想到，爺爺隔天就出現在教堂中，陪我度過一個下午，他仍然不笑，卻用那粗糙的大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剎那間，我似乎看到了爺爺嘴角細微的變化；而後幾天，爺爺終於主動講話了，或許是出自於善意吧！爺爺笑了，在晨光的陪襯下，那笑容彷彿拭去鏡上霧氣的手，擦掉了我對他的恐懼，而我也漸漸喜歡上爺爺。

上了高中後，因為課業繁忙，我沒有再去過那間教堂了，直到見到爺爺最後一面時，我才想起過往在教堂的點滴。然而，我對爺爺死前的模樣完全沒有印象，仍然是那個威武的爺爺；記憶中也沒有他死前的掙扎，一直是那個和藹莊嚴的他。我沒有流淚，因為，答應過他了，「要豁達面對死亡」。

仔細想想，那時的牧師根本就是爺爺。在和他談話的那段日子，他教了我很多，於是我決定保留快樂忘掉死亡。不記得爺爺的死也是因為如此吧！「雖然難過，但是人生還是得過」，視線回到空無一人的教堂，望向爺爺坐的位子，我又違背自己的想法了……

101年12月刊登於南市青年3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