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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掌　　

臺南女中二年十七班　   周昱君

即將入夜的秋日天空，天色灰灰黃黃，在稀疏的幾片雲之間猶疑，空中各處不均勻地填上了那種不確定的顏色。一個星期的時光流竄過這樣的秋季，像電流般，顫慄了我久倚門邊而麻木的背脊。連續七日的等待換得僵硬的面頰，扭曲我痠痛的微笑，以一再的希望落空處罰我的過錯。

腳邊的一盆仙人掌陪我等了好久，依然飽滿堅實的它沒有因為失望而憔悴，反而在乾旱的大氣裡更茁壯高大，不斷提醒我和妳之間猶如這不確定的秋日天空。

那時候我們幾乎每天都膩在一起，而妳最喜歡仙人掌帶給妳的希望。妳說，它在任何環境都能生存，不需要水也能活得好好的，只要偶爾的甘霖便能滋養自己。當時的我質疑妳的說法；在我眼中，滿身長刺的植物令人退避三舍，其貌不揚的外表更使我厭惡。然而，我卻下意識地覺得，妳所說的那種性格，恰恰代表了妳自己。

一直以來，妳身旁的好友都只有我一個。我包容妳個性裡的尖刺，接受妳話語中的針鋒，不知不覺間，那些銳利竟也刮破了我日益消薄的圓融外皮。那天妳憤世嫉俗的銳氣好像達到最高峰，刻薄停不住，不斷熔鑄成利箭由脣舌間射出，周圍的人無不遭殃。心知肚明只有我勸得住妳，於是泡了一杯咖啡，並試圖說些話緩和妳的怒氣。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妳的反應。「匡啷──」在杯子摔碎的剎那，我僅有的意識暫留在聽覺的一瞬，然而緊接而來的是妳的話：「我不需要妳的虛情假意，我受夠了總是有妳的跟隨！」霎時，我無法思考，腦中像有巨獸正在大吼著，轟隆隆干擾我的思緒……

當我再度找回意識的時候，我看見妳跌落在地，手臂上怵目地斜插了一片瓷片──是剛才摔破的杯子。是我推倒妳的嗎？我害怕地望著妳手上的鮮血直流，頭也不回地向外狂奔。

逃走後的我茫然失措，腦海裡一直浮現著同一張畫面：妳憤恨不平的眼神，像故障的投影片，停滯在我最愧疚、後悔的那一刻。妳果然不再理會我。隔日相遇時，妳手上的白色繃帶彷彿在控訴著我的惡行，妳的雙眼卻斜視一旁，不與我的視線接觸。我無法忍受妳的漠然，傳了簡訊向妳道歉，向妳邀約放學時分在我的教室門口見面。

七天了，我每日斜倚門邊，望著秋日的天，卻遲遲盼不到妳。我買了一株仙人掌──我一直深信它象徵著我們之間的什麼元素──我等著妳前來印證，儘管明知妳不會再出現。

102年5月19日刊登於臺灣時報